贫困地区高中升学率提高，真正的教育强县是什么？

内容来源：腾讯教育
作者：熊丙奇，教育学者、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本科上线率100%，600分以上人数占全校参考人数40%，100名学生被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浙江大学等名校录取……贫困大县的新办高中——云南师范大学附属镇雄中学，公布今年首届高考成绩榜单后，引发社会关注。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地处“镇彝威”革命老区，是云南贫困人口最多的县区，到去年底还有贫困人口21.6万人。精准扶贫以来，镇雄县通过强化教育顶层设计，引进优秀教育团队，实施教育“突围”计划，让当地教育质量实现大的飞越。

这所贫困地区的新办县中，能取得这样优异的高考成绩，值得肯定。可是，大家会发现，虽然近年来一直在强调不要以升学率评价一所学校办学，不要宣传高考升学率，但是，升学率却是绕不开的刚性指标。不论是谈贫困地区教育的发展，还是谈一名校长、教师在乡村学校的贡献和作为，最终都离不开升学维度、考试成绩维度，离开了这，似乎就没有说服力。从一所学校的办学成长来说，谈升学率提高，无可厚非，然而，从一地的教育生态看，强调升学率，难以给所有学校良性发展的教育生态。

对于贫困地区学校升学率、名校率的提高，首先要搞清楚，哪些是学校升学竞争力提高带来的，哪些是国家和地方政策的扶持带来的变化。从2012年起，我国为补偿贫困地区学生、农村生高考公平，推出了国家扶贫定向招生计划。目前，专项计划包括国家专项、地方专项和高校专项。实行专项计划后，有的贫困地区的高中，第一次有了考进北大、清华的学生，同时，本科录取率、一本录取率也提高，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补偿公平政策。如果无视专项计划带来的贫困地区、农村生升学率提高，把这都归于学校和学生自身的努力，这是不客观的，而且，也会因升学率的表象忽视贫困地区学校办学质量依旧低于城市学校的现实。

就升学率竞争而言，国家之所以禁止炒作升学率，是因为一省的高考录取率，是由招生计划和高考人数决定的，一省高考录取率的提高，基本与高中教育质量无关，而与各校在该省新增录取计划有关。也就是说，在招生计划和高考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一省的高考录取率是固定的。所谓的升学率竞争，就是省内各地区和学校间的竞争，包括国家扶贫定向招生计划，也是贫困地区、农村地区间的竞争，某所学校的升学率提高，在总体升学率不变的情况下，对应的必然是其他学校升学率下降。

这种升学率竞争，就存在两大问题。其一，各地政府给学校下达升学率指标，以升学率考核学校办学和教师教学，这就是升学导向的办学，会加剧唯分数论，唯升学论，升学率下降、排名靠后的学校压力将很大，因此，会主抓应试，而很难给学生完整的高中教育。其二，一地的基础教育，除了普通高中教育之外，还有职业教育，以普高的高考升学率，来评价、发展一地教育，必然会出现歧视职业教育的问题，而一地建设好的教育生态，离不开职业教育的协调发展。

其实，把提高高考升学率作为精准扶贫措施，这本质是“高考改变命运”，即通过考进大学，实现命运的转变。这对少数考进名校的学生来说，是成立的。然而，当地更多学生，却并不能通过高考改变命运，他们怎么办?众所周知，与少数学生“高考改变命运”对应，是我国农村地区辍学率回潮，原因是，既然进不了普高，考不进好大学，那么，就不再读完初中，在初一或初二时就辍学打工。虽然我国为吸引农村学生读中职，实行中职免学费政策，给中职学生国家助学金，但是，有部分农村学生也不愿意读中职，因为在整体办学环境中，中职是低人一等、不能改变命运的教育。

因此，从学校个体办学角度，普高提高教育质量，提高升学率，这是办学的本分，但从地方政府角度看，绝不能就盯着普高升学率，而需要让各级各类教育协调发展。事实上，对于新农村建设来说，当前更应该办好职业教育，而非把学生通过高考输送出去到外地工作，这种让人才“背井离乡”的教育，并非教育强县，真正的教育强县，应该培养更多改造、发展当地的人才。